漫话汤化龙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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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起草的《小说股办事细则》中有些内容十分有趣。
《细则》规定“不论内外国新旧小说,本股均应设法训查。”“本股得调查员之报告后,应按照调查目录分别搜集,交由审核员审核”,特别强调“审核员应加具评论及意见书交由本股主任经由股员会报告大会”。这就使得审核员兼具了批评家的职能,要对其搜集到的小说作出评判,然后呈交给主任。最后的附则强调《小说股办事细则》需经过“教育部核准”之后才能有效,这就突出了小说股对小说的审核权力恰是来自民国教育体制的赋予。
将小说股及其所管理的小说纳入到民国教育体制中,这既是对民国教育体制下的小说股权力的认同,也是对小说作为一种通俗教育形式,已经在民国教育体制内获得了存在的合法性的确认。这大约算是民国文艺审查的开端吧。
后世论及鲁迅在通俗教育研究会的工作时,常说他“从思想政治方面有力地坚持了民主革命的基本方向,直接地抵制了帝制复辟主义者们妄图利用小说股作为反革命舆论阵地的阴谋活动”,原本以为可以借此剔除封建糟粕的鲁迅万没想到今后会成为审查自己作品的枷锁。也算是求锤得锤吧。
鲁迅在创作《狂人日记》之前,既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小说家,更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大学教师,而是一个在教育部担任一定职级的官员。
通俗教育研究会小说股主任这一角色,使鲁迅从如何建构民国政体这一根本点上来考虑新小说的发展。从鲁迅在这一阶段的文化身份来看,作为小说股主任的鲁迅,自然就要站在民国教育的基点上,思考着如何利用新小说来为新建立的民国政体服务等根本问题。也正是在这个岗位上,使鲁迅对新小说的如何发展具有了宏观的视野,还为鲁迅从政府官员的身份向现代小说作者的身份转变提供了可能性。所以,在新文化运动氛围氤氲之际,鲁迅便感知到了时代欲来的风雨,并作出迅即回应。这便是鲁迅在《狂人日记》这一日记体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深刻主题,以教育作为切入点,指出了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
放手让鲁迅在小说股大干快上的汤化龙不久就因为反对袁世凯辞去了教育总长的职务,而作为佥事、科长的鲁迅却在教育部前后干了14年,直到因为女师大事件不得不辞职去了厦门。原本以为可以在小说股主任任上大显身手的鲁迅,随后也因为反对袁世凯被免去了小说股的职务。鲁迅在世55年,人生的四分之一时间都在教育部坐冷板凳,大约也是他后来“以笔为刀”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