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汤化龙 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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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中国政坛毫无文明可言,暗杀之风盛行。就在汤化龙赴北美之前的三年,号称“民初三大名记者”之一的进步党员黄远生就在旧金山遇刺身亡。
黄远生被称为“报界之奇才”。在新闻业务上,以擅长写新闻通讯而著称于世,被誉为中国新闻通讯的奠基人。民国初年的重要人物如孙中山、黄兴、宋教仁、袁世凯、段祺瑞、黎元洪、唐绍仪、陆征祥、赵秉钧、熊希龄等均是他笔下点评的对象,其“远生通讯”更是被视为民初中国新闻界的一大品牌。
他的新闻通讯一是题材重大,记载详实;二是针砭时弊,忧国忧民;三是细致详尽,幽隐毕达。四是通俗自然,不拘一格。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因此才远赴北美避祸。
不料黄远生依然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国民党人冯自由在《中华革命党美洲支部史略》(见《革命逸史》第三册)一文中赞美美洲支部的革命活动,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民国年冬,进步党政客江西人黄远庸游历欧美各国,各报专电均载及之。旧金山党员多向子超先生探询黄之历史,子超先生答曰,黄乃进步党第一流策士,解散国民党及削夺民党各都督皆其主谋,深得袁世凯信用云云。是岁十二月黄自美东到达。旧金山之康梁派宪政党宴之于教板街上海楼菜馆,忽有壮士二人闯入座上,拔枪击之,黄应声而扑,瞬刻身死,事后无人知刺客为何许人。”
实际上,黄远生是被时任中华革命党美洲总支部副支部长、民国维持会会长林森指派其警卫、老同盟会员刘北海开枪刺杀的。1932年林森就任国民政府主席后, 曾给刘北海颁发奖状, 奖励他刺杀黄远生的“义举”。《文史参考》杂志社编辑纪彭称,1980年代,刘北海于临死前说出真相,刺杀行动由林森指挥,而命令来自当时的中华革命党党魁孙中山。
刺杀动机是孙中山不满黄远生对革命党人的批评,例如揭露、批评孙以国家利益换取日本人的资金援助,影响了海外华人对孙的印象及捐献,阻碍了孙的行动计划。不过国民党人当时是不承认与刺黄案有关联的,反而嫁祸于给袁世凯。
1918年8月22日,汤化龙抵加拿大多伦多,两天后至维多利亚,候轮回国。
9月1日,出席汤氏之族于中华会馆为其举办的晚宴,主宾共有60多人,北洋政府驻温哥华领事王麟阁也应邀前来作陪。大家济济一堂,频频举杯谈笑风生。晚八时宴罢,由于维市处于北纬50度,昼长夜短,外面还亮如白昼,于是有人提议找个娱乐场所休闲一下再回旅店,众人皆兴致犹浓,都表示赞成,一行人便往前面拐角不远的华商俱乐部适适轩走去。鉴于黄远生被刺杀的前车之鉴,所以汤化龙的随行人员霍坚劝他坐车前往,但汤化龙借着酒兴说:我怕什么,谁敢害我?继续和一众人等大步前行。
宾主四十余人,相携于唐人街中,“忽有人以手枪迎击,化龙中两弹,一自口入,一自腹入,立仆地死,霍坚(翻译)随行,晕而苏,视汤已绝气……”霍坚欲上前扶救,枪手转而向其连连开枪,霍坚迅速跳开,一颗子弹从耳边擦过,另一颗从他两腿间裆下穿过,吓得他瘫倒在地不能动弹,凶手以为已经击中,转而追击领事王麟阁,王转身便跑,几枪均未射中。这时维多利亚港的警察闻讯赶到,将凶手团团包围,无路可逃之下,凶手举枪自尽。就这样,汤化龙一命呜呼,亡于海外,年仅四十五岁。
对此事,冯自由的记述为“后三年进步党首领众议院议长汤化龙由欧洲抵加拿大之域多利埠,将取道返国,有国民党员理发匠王昌枪杀汤于叙馨酒楼,以目的既达,即行吞枪自杀。”
这个王昌是孙中山的老乡兼小迷弟。
幼年的王昌家贫,虽然读过几年私塾,年仅16岁的王昌也不得不随乡亲到香港打工,以补贴家用。正是在香港的这段日子,王昌听闻老乡孙中山的故事,开始接触革命党。其后王昌移居加拿大维多利亚,先是在一家木板厂当工人,后开了个瓜果摊谋生。辛亥革命以后,海外剪辫之风盛起,王昌则改学理发的手艺,并自己开店。在加拿大华侨李翰屏的介绍下,参加了同盟会。同盟会改组为国民党,以及以后的中华革命党,王昌都是党员。孙中山是很器重这个小老乡的,所以王昌的那个理发店是当时中华革命党在维多利亚的据点。
孙文于1917年10月3日以所谓大元帅名义发布缉拿汤化龙等人的命令。据此,王昌在听闻汤化龙要经维多利亚回国,因痛恨汤化龙是“袁之走狗,段之帮凶”,立意要杀汤。
实施暗杀前王昌先是为自己拍照一张标准像,并留遗书一封交其宗侄代藏。遗书里王昌对三弟说“我不忍坐视国亡,实行铁血主义。日后所做工夫,不得而知。但你见字,切勿为我悲伤。你虽然失去一个哥哥,将来得番十个哥哥不止。你要积蓄金钱回归祖国,安慰二老亲。”
据传王昌当时是身怀双枪去刺杀汤化龙的,后国民党人称王昌因不愿被捕在洋法官面前低头受审,又不愿用打过敌人的枪来沾污自己的血,所以自己另拔一枪自杀。且称王昌“正立街上高唱中华民国国歌,大呼中华民国万岁等口号,后狂笑饮弹自尽。”这些情节当小说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