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往事 ——一个消亡民族的故事 二
type
status
date
slug
summary
tags
category
icon
password
那个时候的世界
要讲鲜卑人的故事,得先说说那个时候的世界。
在东亚这个区域,几经战乱与融合,华夏族群初步形成。谈到族群说白了就是报团取暖。氏族社会的时候,各个聚落人单力薄,靠捕猎采集难以为生。后来发现几个聚落的人联合起来可以捕获更大的猎物,能采集更多的食物,于是不同的氏族组成了部落,进而发展成为部落联盟,最终走向国家的社会形式。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生产、战争的需要,产生了管理者,管理者拥有所有成员让渡的权利最终成为统治阶级。私有制的产生使得对财富的分配、对统治阶级的制度约束成为人类社会的终极矛盾。这也是人类社会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
华夏族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探索,寻找着出路。商朝算是在部落联盟的基础上组成了方国联盟,周朝推翻了方国联盟逐步走向了封土建邦的分封制,同时发展出了一整套详细的礼仪文化制度来维护这种体制。但是到了东周末年的春秋战国时期,地主阶级的兴起自然要分享更多的权利与利益。于是一场大乱之后以中央集权为核心以皇权为代表的秦登上了历史舞台。
不过始皇帝搞了那么多社会制度的改革,终究用力过猛,以项羽为代表的旧贵族群起而攻之,又走了回头路。所幸的是打不死的小强刘邦又把这错误掰了回来,新的社会制度在汉朝终于得以确立。始皇帝算是把三千多年以来,华夏族探索的道路做了个总结,指明了一个方向,虽然他自己做不到完善这个制度,但是奠定了汉民族发展的基础。
这个探索完善的路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的时候甚至是血淋淋的,这条路上白骨累累,甚至还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倒退。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搞了个“圣天子应天受命”的学说,以为解决了继统的法理问题。但是留下一个大BUG,那就是如果社会治理不好,天下大乱,这个天子是否就具有合理性呢?如果这时候出现了“新圣人”,搞个“有道伐无道”,“新圣人”算不算“应天受命”呢?
这种为维护统治而自圆其说的所谓指导思想本质上是为了维护权利进而最大可能占有利益而服务的。它在某个阶段可能生逢其时,作为革命的思想有其进步的意义。但是这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灵丹妙药。社会是在不断发展的,各个阶层的发展也不均衡,对权利与利益的需求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产生不同的要求。“指导思想”从根上说只能是维护一小部分人的权利与利益,毕竟社会总体的物质供给不可能做到人人平等。所以跨越了“革命性”阶段的“指导思想”因为要维护小部分利益既得者必然成为新兴利益阶层的靶子,有的时候还成为新兴利益阶层的武器。
王莽代汉就是个典型例子。西汉末年豪强并起,土地兼并十分严重,社会中下层向上流动的通道几乎断绝。谁不想爬到食物链顶端,哪个不想过上好日子?陈胜、吴广说“不患多寡患不均”,本质上也就是好吃好喝的不能你们独享啊,好歹分点我们啊!所以以王莽为代表的一波新兴利益集团以“王田制”为杀手锏去制约豪强,以复古为幌子,提出土地国有、均产、废奴等政策,尝试重新进行社会财富的分配。王莽从某种意义上说跟秦始皇一样是个悲剧人物,也是用力过猛。西汉这个大船千疮百孔,不是王莽修修补补可以续命的。贵族豪强自然放不过他,赤眉、绿林也等不及。于是天下大乱,王莽也死于战乱,还被斩首悬市。那颗满是经文的脑袋被当做玩物代代收藏,直到晋惠帝洛阳武库大火,才被烧掉升天。
更可笑的是,王莽拼了老命要革豪强的命,出师未捷身先死,反而给了豪强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些豪民阶层在西汉也仅仅有强大的经济基础,刚完成了对政权基层的渗透,但是好歹还没有进入西汉中央政权的核心。王莽个背锅侠一出来,破鼓万人捶,等干掉了王莽,这些豪民顺理成章的迅速崛起,发展成为东汉中央政权的主要控制者,魏晋时期的世族豪门就是这些豪强政治上取得胜利的结果。这简直就是一次大倒退。比起项羽领导的倒退还要影响深远。因而东汉最终还是要走向动乱。
不过这个时候的人们已经开始思考,秦法严苛行不通,无为而治的黄老之治也挡不住人家来抢食,独尊儒术也搞不定这帮刁民,究竟怎么搞,才能长治久安保持稳定呢?这不是个简单的课题。从思想到实践有个漫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一样的是血雨腥风。也就是说秦朝终结了周朝的贵族制度的改革引起的社会动荡一直延续到汉末魏晋,这几百年的时间人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出路,汉帝国在历史上的辉煌也掩盖不住这种动荡带来的迷惑。出路在哪里成了人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不然这样的社会动荡会断送这个民族的前途。
不单单是华夏大地的人们在摸索中踯躅前行。那个时期世界上各个文明都在进行自己的探索。从奴隶制到封建制的转变,这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然而这个变化在很多时候是以更残酷的形态在进行的。这种残酷的极端体现就是文明的灭绝。古埃及、古亚述、古希腊、古罗马这一个个历史上灿烂的文明都在这种转型中出现了灭绝与断代。所以这个课题是个世界性的,人类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各种尝试,各种可能的试错,在黑暗中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去探索。不幸的是,当时世界上大部分发达的文明在这个探索的道路上没能挺过来,一个个倒在了艰难前行的道路上。
而唯独华夏大地的子民们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跌倒了爬起来,坚忍不拔的摸黑独行,以自己的顽强与智慧支撑到现在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延续不断的文明。是上天眷顾我们?还是我们天生高人一等?亦或这个文明有什么秘诀?
要想搞清楚这些,我们必须跳出来,以上帝视角回望我们这个民族走来的路,答案就在那一个个脚印里面。从汉到唐中华文明的这两个巅峰,其实就蕴含着这些问题的答案。
我以为解开这些谜团的钥匙就在鲜卑人身上,在那个北魏的历史里面。而这也是余秋雨说“中国从这里走向盛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