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山西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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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骥其人其事
应骥本人也是个传奇。应骥祖籍宁波,爷爷年轻的时候到上海跑码头,为了混口饭吃参加了北洋海军,没想海军饭没吃几天,有次从桅杆上摔下来成了跛子,从此失业,其后靠几个儿子供养终老。于是应骥的老爹小小年纪在16岁那年到韩国仁川投亲靠友,当了裁缝学徒。
宁波裁缝这在过去是有名的,应骥的爹裁缝干的不错,更何况人年轻,很快学会了日语,于是应骥的父亲以红帮裁缝出名,其后又有了自己的店铺。当时在韩国,做中式衣服的裁缝叫做本帮裁缝,做西服的叫做红帮裁缝。已经被日本殖民了那么久的仁川,一个会讲日语的红帮裁缝生意不要太好哦,所以应骥父亲的裁缝店逐步成长为仁川最红的西服店。
应骥的妈却是千里之外的广东佛山人。一个是仁川的宁波裁缝,一个是佛山的乡下丫头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简直就是奇缘。应骥的外公是个大烟鬼,抽大烟的哪里还留的下家产。死的那一年已经是家徒四壁,无钱下葬。只好卖儿卖女咯。应骥的妈顶替了自己的妹妹卖到满族人的家里当使唤丫头,才安葬了自己的爹。那时候的使唤丫头一般难得有好日子,你想十四五岁的年纪在满人家里当下人是个啥光景?于是当有人告诉应骥的妈可以到金山去淘金,她立马就答应了。
才出虎穴又进狼窝。应骥的妈从满洲人家里逃出来满以为可以到美国发财,哪知道着了道,是当做猪仔卖掉的。在海船上明白是当了猪仔,应骥的妈就开始想心思找机会逃跑。这个机会就在美国的海关。
当时的海关还是要查验身份的,身份不符自然还是要关小黑屋的。猪仔的身份一般都是蛇头编造的,能对上的大概也就是年龄跟性别,所以应骥的妈在海关报了真名,直接被美国人关到移民监里面去了,算是逃脱了蛇头。
应骥的妈最后是被一个教会慈善机构——济良所搭救的,于是她成了基督徒。不过她在美国没有生活多久就要被遣返。原本是哪里来哪里去,她应当遣返广州,但是广州是贩猪仔的蛇头窝子,这送回广州哪里还有命?好在济良所在上海也有分支机构,于是被遣返到了上海。
应骥家留在上海的家人看中了这个无依无靠不会上海话的外乡人,这段婚姻就这么促成了。两口子一起在仁川经营西服店原本也其乐融融。谁承想,应骥的爹有钱了,有钱就变坏了,在外沾花惹草。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应骥就跟着妈回到了上海。
应骥是在仁川出生的,所以有了个归侨的身份。应骥的小学、初中学的都是日语,这也是日后他教日语的基础。回国之后的应骥与母亲生活艰难,寄身侨胞招待所,靠母亲给人帮佣才勉强完成初中课程,最后毕业于上海七宝农校,也就是现在的上海农学院。
1949年上海易帜,小知识份子应骥参加了解放军西南服务团二支队15中队,进军大西南。当时他主要是在重庆粮食局下属的巴县运粮队担任武装押运,后来供职于粮食调配科。1954年应骥考取北京农大(现在的中国农大),但是体检发现有肺结核,只好重回重庆粮食局。
革命青年应骥在“三反五反”的时候就早早倒下了。事情的起因也是有点无厘头。作为共青团员,应骥一直是积极向上,工作认真的。但是偏偏在婚姻上栽了跟头。他爱上了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太太。这位官太太是共产党打来之前就跟一个国军军官结婚,以求乱世有个保障。谁知官太太没做几天,官老爷却跑到台湾去了。其后跟革命青年应骥暗生情愫,如胶似漆。于是组织上出面逼应骥在团籍与恋人之间做选择。
崇尚自由恋爱的应骥脑子一热,叛逆心一膨胀,就退团了。这下可好,你想啊,1955年正是肃反审干的高潮时期,应骥属于顶风作案,立马被打做“特嫌”,清理出国家机关,流向社会,自谋职业去了。
其后的应骥一直流浪社会,曾经在山西晋城呆了20年,后在一家塑料厂做临时工十来年,日子苦不堪言。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社会上平反风潮皱起,很多人都恢复了名誉,唯独没有应骥什么事。因为按照当时的说法,应骥算自动离职,不算冤假错案,哪里有反可以平?
几近花甲回到重庆的应骥在那位官太太也就是后来的夫人代郁芬的帮助下到周济任校长的“联校”代课教日语,其后被四川外国语学院看中,聘为讲师。在多方努力下,算是承认了他参军以后的工龄,不过他退休的时候只是个讲师,给了个名誉教授的安慰称号。应骥也先后被重庆大学、渝州大学、三峡大学聘为日语教授。
有这样的经历,应骥能在兴趣的基础上进行相关研究也实属不易,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不过正是因为没有教条的束缚,他的研究才可以跳出框架,另辟蹊径,观点让人耳目一新。当然他关于日本民族与胡人的渊源研究只是起了个头,后续还需要更多的持近似观点的人做深入的研究才有可能开花结果。至于这个推论是不是有结果,还有赖于学术环境的改变,与学风的变革。